散文诗博览第二十四期
散文诗博览第二十四期目录
■ 乡愁里的剑川------------------ 许文舟
■ 茶:大地上的绿皮书------------ 赖杨刚
■ 乡下的母亲-------------------- 白怀岗
■ 远在咫尺,近在天涯------------ 翠薇
■ 帝王速写----------------------- 郭长玉
■ 春杪,有些记忆可以按删除键取消- 沈阿红
保钢摄影
许文舟散文诗
作者简介:
许文舟 1964年10月生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临沧市作协理事,出版散文集《在城里遥望故乡》、《高原之上》、散文诗集《云南大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作,现已在《诗刊》、《诗选刊》、《散文》、《中华散文》、《散文百家》《民族文学》、《星星诗刊》、《文艺报》以及台湾《活水》、、《大公报》、《香港文汇报》、。有作品入选《读者》(乡土版)、《读者》(原创版)、《青年文摘》,并正式选编入《大学语文》、中学生课外阅读教材,中学生八年级《字词句篇》,散文诗先后七年入选《年度散文诗选》并由漓江出版社出版。先后荣获过第十八届、第二十一届“孙犁散文奖”、《云南日报》文学奖等奖项。曾出席第十三届全国散文诗笔会。
乡愁里的剑川(十三章)
木雕的阿鹏
他粗糙的指尖,雕出凤冠,凿子淬火,粘上了神龙。
他雕杨柳,高举轻放的斧头下,春风溃散。他给大户的门楣,雕上金锁,防范月黑风高;再把民间的窗子,雕成和风进出的廊道。
一棵树,可以吃透他所有的想法,他也在想,如何吃透一棵树锦年与岁华。年轻时,梦被他做成浮雕,晚年,怀念被他镂为乡愁。
他把命运雕得五痨七伤,把一生雕得七零八落。指绕庙宇祠堂,恨铁就能成钢;不锈钢工具,其实比狼毫还软。
有些作品,嵌进山的筋骨,镂空还是实线,都绕不开善良。有些作品,他嫁接喜鹊与梅花,再实的运笔,少不了中国山水的空灵与含蓄。
他把吉祥雕进斗拱和门楣,再把如意镂上龙头与茶几。他让豪宅八仙过海,也让寒门风过留香。拿捏着钢的七寸,让木头定型出世间最美的样式。每一件作品,都有他的失眠与梦想。
每年他都要远出,不管离家多远,就是乡愁最长的一根血管。
布扎
让我在一个线头里藏匿,就可以穿过五月的艾香,隐身香囊。
去年,还是前年,母亲的针线就扎进了纯棉,缝成布扎。有尘埃一样细微的香,有烟岚一样迷人的药味。
允许沉香心不在焉,冲动的雄黄有三两苦楚。允许五彩丝线模仿彩虹,刺绣的人挽留了蝴蝶,还想逮一只白鹭。
小小的布扎,住着本主,左手经卷,右手拈花,还要试着帮人间说话。督促剑湖积少成多,并尝试着说服老天,允许雨水按时落下。
十二生肖,都想在一根线上偷渡。牵线的人,得伸出春天最嫩的指尖。
或者就做一个锦囊,放进妙计、麝香、蜜咒。或者缝一个荷包,缝上精盐鲜香、剑湖水蓝。然后,顺着春风的走向,扔进一个人的胸膛。
或者什么都不用做,就拴五彩的线,细若游丝,却可以摆渡邪恶、不怀好意,天大的野心。
奔跑的针,让一根线累得气喘吁吁,那便是我母亲年轻时的步履。那些线,同样绕过我的衣领与袖口。
阿央白
我想到婴孩白瓷的啼哭,睁开双眼,涌出一世界的母爱。子实的小心脏,很快充血,胚胎的经脉,轻轻颤抖。
我想到雨滴在瓦当上的脚步,夜游的人在白玉兰前恍然大悟。这时候,她同样醒了,同样在想梦的荒谬。而面前,求子的人早已把石宝山跪矮了三分,双膝的老茧子厚了七寸。
春风的灵堂,七山八洼的鲜花都是祭品。山风,正在退潮,而接生的人,开始升堂。或者是那些情歌,也可以让爱的种子着床。有求必应,是一道难题。在这里,忽然变得不可思议。
谁下的第一凿,竟然掀开了遮羞的衣袂,又是谁,跪成石宝山,一步一个脚印的忧愁。焚香,高歌,都不为唤醒那隐秘的魂灵,早年的受戒道场,让我忍不住屈下单膝,再捂紧心脏。
分娩晨风,鸟叫;分娩悲悯,苦难......
南诏国王、天神、力神等坦然地相处在一起,除了未来,肯定也谈到孩子。只是连国王也无法发布圣旨,啼哭,是上帝送给人间的很好隐喻。
轮廓分明的曲线,像时光在水中的样子,浮游着每个女人的前世。
石宝山对歌
弦还年轻,你也不便称老。
对了三百年的歌,还是没有结尾。有人默认了起起伏伏的爱情,有人相信起忽高忽低的命运。
这一天,诸神面前,也不用计较太多。灰烬,是篝火曾经的欢乐;吹叶,藏匿了新鲜的秘密。做一棵松树,被风哄得服老,然后心甘情愿,被山歌拐骗。
有人爱约会的小路,细如血管,却可以分担心脏的孤苦;有人爱玉兰的缄默,黄昏的羊圈,青松毛上的舞姿曼妙。轻拨初恋,重弹想念。一唱杜鹃红遍海云居,再唱春光漫上光明顶。
这一天,有人把它当一生来使……
叶子承渡,把你从衰老渡成年青,时间为舟,把你从沙溪载到剑湖。
山花体的格式,是唐代留下的抒情。而现在,那些唱到百岁的老人,依旧柱着柺杖而来。有些人,想了一生,就只答对了一句歌词。丝弦各有分工,比兴全凭才情。
许多年后,石宝山对歌还在进行,并不是想分高低,而是有些伤需要在情歌里理确诊、理疗。
听心肝票
岁月把人熬成芦苇,当年遇见,就是蜡炬成灰。
我也可以唱,心肝票,赵沐昆说,再等等。有些事得等到头发染雪,有些歌,得等到到声带长茧。
剑川没有我的爱人,但一定有我爱的人。我爱鲁元将军,还爱手艺顶尖的阿鹏。我不敢许下再过五十年重来,但活着,那怕拐杖相伴,也要绕道下关,再端剑川金花的酒碗。
一说就是百年,怎么还嫌这太少?不用染发,白了更好,管它牙脱齿落,也要找到相好。
一个耳聋,一个眼昏。心肝长满了星星,而狷急的风,收不了种了一地的脚步。
过三弦,就是山高水长的剑川,说什么都不如唱歌。喝够剑湖水,才能唱心肝票,上得石宝山,才敢清嗓。
手握长卷,找不到心肝喜欢的词,还不如向阿鹏学习,脚踩浮土,拳握手艺。
寺登街
怎么搞的?到寺登街的路,不是沉淀茶渍,就是浸满盐香。
这时已经迟了,石板收留了脚步,天空收留了雕枭。有人步入欧阳大院,打探有没有从明朝寄出的家书;有人在土八碗前,手忙脚乱。
三道寨门,都有愁容满面的女人,到马站打探随马帮远出的家人。花影暗渡,杨柳闲得三心二意。等着申领户口的燕子,微启朱唇,直抒胸臆。
古戏台上演过不少悲喜交加的节目,那些落荒而逃的爱情,分明还在兴教寺表明决心。现在,丝弦凝结,锣鼓不会高潮。
多深的小巷,都只是历史的一个引子,左拐右拐,与独步沙溪的黑惠江走法相仿。老树费力地擎住梯次出发的烈日,有人把江水喂给水缸。
墙脚斜靠着茶叶与药材,有雨没雨,所有的客栈都喜欢披一帘蓑衣。卖大锅药的小贩,据说治好过很多风寒小疾。石臼,攒下唐朝的雨水,木匠的墨斗,一肚子三坊一照壁的打算。穿着绸缎的先生,摆开占卜的摊点,在寺登街,这活来钱容易。算你皆大欢喜,却总是聚少离多。
一到寺登街,就有想置业购房的人,养老少不一的猫,栽发育正常的果蔬,心情像开花的蒲葵。
石雕
要把石头雕成狮子,难就难在要让每一根线条,都会愤怒。
在剑川,谁的手法,竟然让一些石头真的兴奋起来。一些石头,变成狮子,被分派到山上镇守。
有些石头,成了避邪的门卫,老人被病魔盯梢,孩子尚在襁褓。有些石头,修道成佛,然后又以马羊老虎的身份,在民间管护。
一斧,让石狮醉卧不起,枉废了等闲春风,干净的明月;一凿,竟又让狮子冲动,剑川的每一座山,都有他们莽撞的进进出出。
我在民间的房屋墙基,遇见过最美的鸟,手艺之上,石头轻易长成翅膀。还会有鱼,而石头则软成静止的小溪。
头顶龙门,脚踩摩崖,就是一锤一錾,给足狮子胆量。有时雕出陵墓棺椁,有时雕成宅第和宫殿。能把石头当作软软的纸张,描绘人世,立体或平面,对于剑川的阿鹏而言,不过是打开窗子那样简单。
那些凿、锤、钎都是世间最硬的工具。可雕高楼、庙宇,让神上塔尖,心接地气,却很难令爱恨屈膝。
一锤下去,常常又会是隔山隔水,聚少离多。
鸿雁带书
弦,其实是一条茶马古道的改装。忽高忽低的音域,就是马哥头们的上坡下坎。
弦,是世界上最细的河流,始终在人世的暗面奔流。而心,则是干涸的河床,不让它葱笼,就只有荒芜。
宁可饱受贫穷的耳鬓厮磨,也不要驮金驮银的奔波。疼痛的水,摇身一变成盐。盐的原罪,得用男人一生去赎买,盐香,让女人陷入煎熬,“庄稼躲进杂草”。
一根弦,在称思念的重量。床冷着半张,碗闲着一个。日子被马踏得支离破碎,井盐让生活越来越咸。
弦,颤栗的夜晚,更有赶马鸟,荒谬的自言自语。咳嗽不已的小溪,始终没说出一个人的下落。
三根弦,分明哽咽着,似是有话,有不尽的酸楚。
那些话,从弦上滑落,实际是问信,在五更,被寂寞轻拨。
茶马古道,就是一根扎在女人心上的针。嫁给赶马的人,生活都只会有弦一样的节拍折腾。
鲁元将军
将军写字的小课桌,一定还落着不小心弄掉的标点、笔划。背三字经,识人之初,与常人的孩子,困了睡觉,掏过鸟窝。
作为耕读人家,常有麦香的暮色,诵读的黎明。我细察过那水井,还浮着将军顽皮的倒影。木刻的枪,扳坏了板机,把一些小鸟射向天幕,把理想射到远方。
将军一言不发的早晨,有鹰隼的样子。迈出第一步,就是将军长河一样的开头。那时候,剑川古城正做着荒芜的梦,而流星已在天空穿梭。
从连长到营长,从士兵到将军,武汉会战、南昌会战、常德会战,都有将军的枪法与战术。一些诗,分明被火焚烧,质地坚硬,还有几分无法攀登的自豪。
只是一进入救国的战场,就没有机会重返剑川。晨光来回穿行的走廓,落满了家人的无可奈何。
1949年是一个关口,也是一道重要的选择题,将军拒赴台湾,他想找回童年离走的脱兔,让公鸡应时叫醒。舀一瓢剑湖水泡茶,饮尽对故乡的歉意。
什么都没有变,大门,依旧是旭日澎湃的向志;什么都变了,卸职回归平民,无任何财产留给儿女。
弥井
那时候,接待马帮,是件幸福的事情。铡草的男人,往往会误伤嘴里叼着的小曲。女人在灶前忙活,舞动比马鬃随意的辫子。
就是盐,把弥井腌成往事。腌起星光,月华,还腌过生活的苦水,麻雀的牢骚。腌起离家的小路,归来的马蹄。
燕子衔呢,女人张望,昭应寺有烧不完的平安表,。
所有人都喜欢盐,掘地三尺,才可能挖出一线生机。只是女人比卤水还苦,背着卤水的肩膀,不知什么时候起,背起山一样沉的渴望。
盐课司,按斤计税,盐神也不会干预。
所有人都喜欢讲盐的故事,讲一口井,漂着脸色惨白的月光,五马分尸的蛙鸣。一堆堆坟莹,埋着露水与形状不一的乌云。
好几次,友人邀约,去弥井听山歌。说昭应寺烧香很灵,我就没有信过。那样的话,没有下落的马帮,就会在黄昏,把进村的路踏得激动不已。
海门口
明朝的那些青瓷,落地后就捡拾不起了,在灰砂土层里,像一嘴安得不周正的牙齿。
集体梦寐,千年,只当一宿。磨刀,求雨,抓紧生殖,制造比牛羊珍贵的人口。陶器腰间的绳纹,好像刚刚绣上。铁器无语,少量的铜清了清桑音,就是一个海门口的余味无穷。
落荒而逃的石头,被打磨成狩猎或自卫的利器;四下遁散的谷物,被洪水裹挟。幸好有干栏式的居所,一些绳子,把海门口的肉身来了个五花大绑。
门口安排狮子或貔龜,并不影响神灵进出。那些暂时醒来的石头,随时都会陷进旧梦。
2000多件出土文物,均摊了生活生产的每一个部骤。骨、木、陶、铜,都有先人的手迹。纹饰上的波浪,就是古老的时间,在每一件器皿上的结余。我看见纺轮,肯定有纱,成为女子的裙裾。色彩,正在为出窑的陶妆扮,而河边,是浪花一样快乐的浣纱少女。
斧、锛、刀、凿,对付得了一根木头,让它轰然倒地,再让它立起来,给海门口遮蔽风雨。一定也有战役,铁镞与玉刀,为牲畜与江山开战。匕首,躲在暗道,谁悄悄摘下发间的银簪,让它成为学会的长矛。
一场灾难后,人去寨空,有一个男人,仍旧躲在地里与牛交流。两千多年前的海门口,也有像父亲一样的男人,把一头牛爱得毫无顾忌。
一层层剥离,不见生死契,垃圾微信。善喝的依旧爱醉,想思的无药可医。
石钟山一号石窟
石窟,没有空调,议政的异弁寻王,用香帕擦了擦汗,继续发言。
与唐室重修和好,得派出心腹,披上白露与秋霜上路。难就难在,禀报皇上,得转换身份与角色。
通往中原的五尺道,三队人马星夜出发,异弁寻王一再交待,不能与春天有过多的纠扯。
那么多游人都在偷听,皇上召曰。
这一程,没有高铁与微信真是麻烦,长安在月下欢会,得买通守门的将军,探实皇上在不在后庭。
卸下精盐与茶叶,布扎与赤胆,清一下嗓音,在唐室里入座,然后改变一下用惯了的方言。
持藤杖的清平官,听候吩咐。吩咐什么,只有历史清楚。
童子托盘,藏着锦囊;一小块苍山会盟碑,就是经过修复的大唐。
千狮山
剑川的山上,有狮子出没。点石成狮的人,放置了供狮子洗浴的幽蓝深潭,就下落不明。
一山不养二虎,在剑川的山中,一千头狮子却可以和睦相处。
把一座山装在心上,就必须去听狮吼。石头的呼吸,可以弱小细碎,但绝对不会口是心非。我看见狮子的牙齿,还拈着凛冽的风,精神百倍的鬃,早已失水。
我用手抚摸了狮子高傲的眼神,怕它真的吼起来,我变得规矩和小心。我还是愿意把它们还原为石头,再卸下它的凶相。
这样,2600多头狮子,即便在聚议,我也敢去旁听。与石狮相处久了,我清楚,有些狮子需要怒目,有些狮子需要糊涂。有些狮子饿得目光低垂,有些狮子瘦得想飞。
到底是谁,让一块石头喜怒无常?
狮王其实也管不了,个性各异的狮子们,有的与女游客搂肩搭脖,有的与春风乱作一团。
与我一样的游人,肯定有这种想法,领一头石狮下山。只是担心,人世比山间还要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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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杨刚散文诗
作者简介:
赖杨刚 四川雅安市石棉县人,农民工诗人,人称诗妖,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以云的模样发呆》。在《天津文学》《星星》诗刊《奔流》《中国诗歌》《四川文学》(中旬刊)《鸭绿江》《时代文学》《打工文学》《东方青年》《风流一代》《散文诗》《草原》《中国诗词》《阳光》《山东文学》《贵州日报》《四川日报》《湖南日报》《四川经济日报》等全国数百家报纸杂志,发表诗歌3000多首,获全国各类征文比赛奖60次。本人提倡的轻诗,在我国独树一帜,是对传统诗歌美学的一种颠覆。
茶香,这女人中的女人,喜欢踩着男人的骨头梦游。她走得很恍惚,一步一声月光,往事拽着衣襟,慢吞吞跟着。
女人啊——
我醒,你就地老天荒?我睡,你就四面八方?
你做你的梦,不回答。
也许,我们都着迷于这种回味悠长的相互刧持。如果夜色不够,就请续上日出。
鸟鸣被阳光抟成青花瓷杯,刚刚装得下我和你,时间和空间都刚刚好,既不奢侈,也不拥挤。
想起蒙顶山,绿色的感慨就在心中来过了——
砍柴的来过。打猎的来过。挖药的来过。贩茶的来过。写诗的来过。画画的来过。唱歌的来过。隐居的来过。照相的来过。拜佛许愿的来过。
从古到今,由远及近,这么多人来过,他们教蒙顶山以自己的表情立在云雾中,为了让一座山满足自我,他们有的用过叹息,有的用过赞美,有的用过闲散,有的用过疲惫,有的用过荣华富贵,有的用过碌碌无为,有的用过虔诚,有的用过后悔。
蒙顶山啊,你,阅人无数,经事无数,咋没学会聪明,学会变色?
你,一直固执地绿着!
莫非是因为最初吴理真选择了茶树?选择了茶的另一种美德:风里绿着,雨里绿着,霜雪压身,还是得让思想和表情保持一千四百多米的高度,绿着。
嗯,就这么缺心眼地绿着,这才是天下名山该有的气度。
就冲着这种气质,虽然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或许,只有一个下午,但是我还是把自己从繁忙的生活中拎出来,放进蒙顶山,给一片茶叶看。
任蒙顶山蹲在白瓷杯中,眯着夕阳的缺心眼,看我一一
看我如何清空身体,腾出心,只装鸟鸣,溪水叮咚,小兽跑动,装天之蓝,大地苍茫
装绿——
这样遇见,我欢喜,山更欢喜。
我爱你,首先得迷上你的身体!
着迷你,身体内那些远山、雨雾、小河清亮,还有哟忽远忽近的一声声鸟鸣。
我爱你,其次得对你的灵魂上瘾!
上瘾那些暗藏的疲惫,不露痕迹的小后悔,风湿,善良,善良虚掩着的清心寡欲。
最后,我以水沸腾的性格娶你为妻!
我和你在一起,在小小的杯子里拥抱,吻,把窄小的空间抚摸成红尘中,香气四溢的天堂。
阳光有时也带微毒,大风摇晃了我和你,雨带来阴影,被咖啡嘲笑过,被轻饮料奚落,我们依旧啊
——相清相静。
人走茶凉,儿女们纷纷离开之后,只有我,仍然苍苍凉凉抱着你,续上月光的月光,月光里的白头发,分叉的皱纹。明天,岁月会随手把我们泼出去,我们同时成为
——最美空旷。
故乡,小城,青石板小巷。
旧光阴随手撒下一些老房子。三三两两行人,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都是熟悉的表情。崭新的自行车,噪声有点大的摩托,这些,被阳光泡着,被鸟鸣泡着,被彼此的眼神泡着,被高跟鞋崴了跟的小尴尬,泡着,被小店外,竹摇椅上,一个老人吱吱咯咯的瞌睡,泡着,泡着……
生活,原来是多好的一壶茶,汤色鲜绿,鲜绿着春天的暖意;淡淡的,香气醉人。醉了,你开起乡愁回家,一路上,也不会被查醉驾的,对吧,我的亲——
如果迷上我的故乡,我的小镇,请不要在乎自己是偶尔的过客,还是多情的归人。请随意分饮几杯这缓慢这安静,好吗?
呷一口,闭上眼睛回味。离开了多年的云淡风轻,就自然而然随了光阴
入骨,入心。
小院宁静,时光都在诗意里。葡萄架上,嫩绿的藤蔓像国画中的线条,慢慢爬。凉风如吻,美好,适合打瞌睡。没了心事,瞌睡才是绿的,柔的,像藤蔓伙同阳光在身体里,重新滋生全新的力量。
每次都会梦见——
我醒来时候,刚好有人在旁边泡了一杯浓浓的茶。然而,每一次小院都是空的,只有头上的葡萄在摁住心里的酸卖力地笑着,像匆匆那年,她的甜,娃娃脸。
喝了这茶,我就得穿过树林去溪水边,同泡茶人一起劳动,一起流汗,一起建一座茶园,累了,我们就相视一笑,交换各自眼中的晴天,并脚踏实地把自己的影子,踩稳!
也许,我的人生曾被落花流水耽误,穿过风月,最终抵达的,是一场虚梦;也许,我的信念,曾经误入繁华深处,算计灯红酒绿,同虚伪的应酬,反复周旋,最终敌不过错综复杂的心计,只有,落荒而逃。
我是谁,谁是我?我,一再逃进蒙阳镇,逃进每一个茶楼,听琴读诗,陪一壶茉莉花茶,厮磨日出和月落。混乱的心,慢慢被茶香理顺;归隐于一小片茶地,才能忘掉人事牵绊,以茶代酒,和谐天地。
后半生,就让茶叶的素颜成全悲欢离合。就算烦恼来袭,我已经同山水约好:举杯为号,饮下翠绿,重新开始在宁静和清苦中,把死去了多年的心,再次活回来。
茶芽。一枚。春带雨。
转过身来,云遮雾绕的蒙顶山,亮开经年的鸟鸣;精神抖擞的茶人们,身影如雨浇灌着一部宏大的梦想史。从磨难到锦绣前程,一片茶叶,扩大了时间的纵深,阳光也立体。风立体,往事和幻想也是美的立体,由点到面,刺激骨头之中的疲惫,碧绿三千里。汗水冒出茶农的肩膀,就为蝶,每一次翻飞,都是天之蓝,跌宕的绝句。
一株茶树,被风,一挥而就妙趣横生,如经典奇文,字词翠玉,句子蓬勃,一树一树恰似谋篇布局。忽略了万紫千红的妩媚,朴素的绿,正以波澜的语感,漫过岁月。茶在坡上,茶在溪边,茶也在房前屋后,或如民歌般错落有致,或如故事一样,悬念叠加。我看见:那些采茶女都有洁净的美,把的青春的高度,变得引人入胜。
春动。茶动。都不如心动。
从杭州来,从成都来,从北京来,上海来,只为那一壶灵魂的清香,每个游客试着忘掉烦恼,试着同茶成为亲密的绿色知音。
蒙顶山啊,你究竟暗藏着多少难以猜透的玄机,又发挥了什么样的神仙都挡不住的魅力,让诗人、画家、茶商、采茶女……以及远道而来的游客都不约而同
立地
成茶。
母亲的手机,是大前年她过生日时,大姐给买的一部老年机。
声音大得出奇,铃声一响,玖月奇迹便开始引领传奇。
手机里只储存了四个电话号码,前三个是我们兄妹三人的,让她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几年来,除了喊我们回家吃饭外,就没有打过啥电话。
倒是最后一个号码,她孙子的,隔三差五的就会响起。
婆孙两个,一唠就是小半天。
母亲一个人在乡下,坚持用炊烟、菜园、竹椅、木桌和照片,这些老物事在经营生活。
为了让她进城,任我们兄妹几人说破嘴皮也无济于事。
只好在远方,把一个个风雨之夜过成提心吊胆。
周末,兄妹几个好容易凑齐去看母亲,她高兴地给我们下饺子吃。
那些已包好几天的饺子,全都粘在了一起。
下锅时,我分明看见一个个饺子,藕断丝连,难舍难分。
那块菜地无疑是母亲的另一个孩子,期间的汗水与期待,令我们兄妹嫉妒不已。
如今,母亲上了年纪,便把菜地让邻居种了去。
租金一分钱不要,倒是每天还要当一次义务工,拔拔草,浇浇水,和那些黄瓜,豆角说说话。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没有她的照顾,这些细小的生命,能否从风雨中妖娆葱茏。
孩子们都回来了,大包小包,有点重。
一屋忙碌,一片喧哗。
临别时,母亲的身影,挂在村口的老榆树下,被夕阳托着。
有点轻,有点小。
9月25日,一个黑色的日子。
母亲在乡下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住院一个月时间里。
我只不过是给她喂喂饭,帮她上厕所。
晚上守着她,给她把被子盖好。
白天电视看烦了,就陪她在楼道转转,说说话。
便被病房的其他病人与家属称为孝子,且在探视的亲朋间宣传,令我脸红不已。
回想从小到大,这些事情,母亲不知为我们做过多少。
我们又该把她称为啥,还是一声,妈!
很多
翠薇散文诗
作者简介:
翠薇,原名崔会军,女,山东聊城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聊城市诗人协会副会长,东昌府区文联副主席。作品散见于《诗选刊》,《诗歌月刊》,《绿风》,《青海湖》,《文学港》等。出版诗集《在内心,种植一盆兰草》。
远在咫尺,近在天涯(外三章)
我醉饮浓浓春光、蓝天碧水、峡谷小溪、瀑布浪花,和山花幽草手挽手,有血缘一般的亲昵。与城市无关,与村庄无关,与人群无关。飘荡、飞升、流淌、密布玫瑰的笑靥,暮春的薄衫。
时光孵化出五彩缤纷,历史起伏成蜿蜒磅礴,峡谷里的生灵把春天穿在身上,安享蓬勃、自在和无拘无束。不担忧,不焦虑,远离浮躁,摁住自己的心跳,剩下的就是从容、坦然、安宁。
把天籁之音折叠打包,枕在脑后。我慢下来,褪掉在尘世的外壳,和一株草一起拔节摇曳,我听到自己内心的轰鸣。
我不需要远方,梦已经给了我翅膀。
我被一滴长长的鸟鸣淋湿,瞬间长出树木的质感,季节和雨水替我抒情。
没有蒲团,一枚山石照样微闭着眼睑坐禅。
在壶关峡谷的怀抱里。在巍巍太行的隐秘处。在青山绿水的源头。
站在谷地,这山石用硬朗扶着我。我把手掌、脸庞都贴到山石的衣襟,让它的冷静、沉稳、安详粘我一身。灰白相间的岁月以褶皱的姿势驻扎下来,我透过时光看见,曾经年轻的时代,它身上长满棱角,随风吹日晒,日月穿梭,天地造化,自己悄然坐禅入定,守望千年。
风来,雨来,不远处瀑布尖叫,头顶鸟鸣滴落,都妨碍不了它的从容。
不动声色,处变不惊。天地在心中,也在身外。我触摸到它铿锵有力的心跳,时光以青苔的形式沉默。
当我再次把手掌放到它身上,我感到了微温——和我的体温相似,我摸到了它凸凹有致的年轮,覆盖着的厚厚的时间以及内心的净水。
谁前世种下的相思,却无人来收?多少年了,它们依然着红妆,走不出古典的意境。红豆峡绵亘百余里,奇险陡峻,落满星光的碎片。
缀满枝头的是新鲜的等待,眼神的明亮,在路边衣袂飘飘,碰撞我、振颤我。想必它们已经等我多年,等着点燃我内心的悸动。王维早年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每一粒红豆就是一团疯狂的火,谁的爱情在这里辽阔?蔓延?千峰竞秀,万木争奇,相思的味道将整条山谷渲染得鲜红欲滴,爱情的色彩惊世骇俗。
红豆结实,在时光的指尖上跳舞。生命中需要一次轰轰烈烈,赴汤蹈火,焕发光彩与生机。爱情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永远大于庸常和琐碎,令人铭心刻骨、没齿难忘。
遇到对的爱情,是一个人一生的幸运。比如此刻,红豆抓紧了我的手。
岩石突兀起伏,红豆峡红肥绿瘦,几只山雀深一脚浅一脚地测试甜蜜的浓度,鲜艳的日子令它们忘情与狂欢。
红豆峡里阳光都幸福地打盹,从此,无数王子和公主拥有了经典的爱情……
月光故意跌落进泉水,把自己洗化了也不肯出来。柔软的龙泉水,是我的镜子,照出前世的光阴,照出头顶盘旋的云朵。我与它对望的第一眼,就似曾相识,一定是见过的!我遇到了故人,亲切扑面而来。静水深流。在哪里见过?前世还是今生?梦里还是不眠之夜?龙泉的水,妩媚生情,令一丛风信子明亮的长发啜饮紫色的星光。
阳光、白云、清风低头抖抖衣角,都陪在泉水身边晾晒各自的安闲。
泉水洗净了蝴蝶的翩跹,洗亮了草丛的歌唱。它还想爬到高处,将天空擦得更亮。
摘一朵野花,插到发髻。拾一片白云,披在肩头。捡一把鸟鸣,装满空荡荡的胸口。行走一遭峡谷,我脱胎换骨了——浑身的骨头血肉已经晶莹剔透。风在我体内自由穿梭,一片羽毛带着我的精神飞翔。
甚至,挥一挥手,我轻若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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燧人氏
人与兽,在偌大空间纠缠不清。凄厉声里,蒲公英蹿起,尔后落在猎食者唇边,那寒光闪闪的利齿,令花容失色。
啖生肉,啜冷血,时空弥漫同一种气息。饱嗝响过不久,西天敲起暮鼓。
经年的雨雾,浸透肌肤,心也滴水。极短一生罩着霉气魔咒。
数度电闪雷鸣后,人从兽群脱离。檖木的槽,将日子淬火。器具有了硬度,空气有了热度,一切有了韧度。那些诧异的兽们,俯在地上,或温顺或无奈地捡拾遗梦。
这一天,天空依旧晴朗,许多人紧握檖木效仿燧人,太阳落山了,鲜有人擦出火花。
伏羲氏
树枝被拧成绳子,往事被绞进绳结。一觉醒来,记忆随树叶褪色、坠落。
雨,依旧浇心;雷,依旧惊魂。茫茫旷野,有去路没有归途。
这一切,因雷神的大脚印,因十二载漫长的妊娠,因太昊降世而陡然逆转。
书契,让绳结松开;历法,消弭意识梗阻。那龙马,呼啸着跃出洞穴,以八卦图锁定乾坤。
关乎子嗣的抉择,在洪灾灭顶之后发生,兄与妹的堤坝,被滔天洪水冲决。一对仅存的夫妻,化身生生不息的烟火。
循瑟声的源头,今人翘首北望,那些仰视的目光,最先抵达羲皇故乡。
神农氏
烈山如书脊,姜水哗哗地掀动神农这部大书。
厚厚的书本里,树枝与毒蛇,竹尖与猛兽,埋下一串串生死悬念。火上烤的肉,兽们嘴里的肉,宣泄一种亘古不变的法则。
法则之外,圣者开启了另一门径。从蛇蝎蛰伏之地淡出,从虎豹环伺之地淡出,一把耒耜回避了厮杀。在凄凄野草倒伏之地,麻、黍、稷、麦、菽,借光与水的合欢翩翩起舞。
那舞蹈的魅影,妩媚岁月的河心,水流之处,惬意的农夫笑语丰年。
黄帝
姬水浸润的梦,在渭河边醒来。同向的水流,劈山越岭,嵌入黄色的肌肤,净化为骨髓和膏血。
兵戈倒伏,厮杀远去。土德之瑞,脐带般,将茅屋,星罗棋布的茅屋缠绕一起。
这是华夏族第一个春天。漏进森林的阳光,瀑布般向广袤的田野倾泻。百谷草木,以遒劲之势,响彻一个社稷强力拔节的声音。袅袅炊烟,熨平翁妪脸上的皱褶;孩提的酒窝,因注满晶亮的雨珠,恍若一泓泓清泉。
桑叶上的蚕,用不绝如缕的丝粘接温暖。机杼响处,兽皮从所有胴体上剥落。生命幽暗的源头,被光鲜的衣冠映衬得灿然夺目。
数着日月星辰,念着安康要诀,弹着曼妙音律,写着象形文字。起于中原的那杆大纛,历经数千年鲜艳如初。先民的脉动,今人的呼吸,在大纛之上重叠、共振。
颛顼
一株早开花的树,在躯干擎天之后,繁茂的叶子荫庇一方。
这安逸的日子,始自弱冠,止于鲐背。七十八载春华秋实,装点了发轫上古的盛世坐标。
祖先的中原,新社稷的起点。谈笑间,土色的版图上,有了绿的森林、蓝的海洋以及红色高原。
族群融合的密度,拓展了家国的广度。边远的鬼魅妖孽,在虔诚的祭天高坛里遁形。
男耕女织、老愉少欢、天阔地沃,铺展开一幅原汁原味的民生画图。
帝喾
金灿灿的龙袍,褪去祖辈与父辈的王衣。随时光倒流,族谱折射出最初的光芒。
一切如旧,一切更新。被风雨切割的日子,撑开节令的伞盖,那些倒伏的秧苗,抻直腰杆,摇着手臂走进秋天。仓廪里,爆满的颗粒生成袅袅不绝的炊烟。
耕田下的石基,逼大水回头;堤坝上的茅屋,。翁妪们瞪大惊愕的双眼,过往的记忆自此断裂。追风少年,咯咯笑着,剑鱼般掠过沉静的水面。
一个时代,蛮荒中的绿洲,安逸的一如睡荷。
尧
一株青莲,在数千年的湖心,抖落一池惊艳。
舞女裙裾般的叶子,随间或的鼓声摇曳,花瓣上溅满的水珠,恍如浸透岁月的甘露。
那不是常态的鼓,是激浊扬清的谏鼓。咚咚的鼓声里,君和臣、老和幼、男和女的笑靥,都在花蕊里灿烂的凝固。
还有一种木,攥在庶民的手里。它可以是槌,敲打王冠或龙椅;它可以似剑,挑落形形色色的面具。透过一枚枚谤木,每一颗心明镜似地折射炫目的光辉;所有门扉,朝着同一个方向洞开,柔美的月色,让星罗棋布的茅舍陷入童话梦境。
这一切,源自一位118岁高寿的始祖。循着青莲的根茎,他以藕的姿态潜入湖底。
舜
一支箭,一支有预谋的箭,一次次穿心而过。
瞎眼的生父,暴虐的继母,无道的象弟,把弓拉得像满月。狰狞的笑,比箭镞更恐怖。
死神,与生俱来。高高的仓房顶上,骤然冲天的大火中,幸有两只斗笠为翼,冥界的门擦肩而过。井,越掘越深,翻上去的泥土,又瀑布般倾泻下来,预留的壁穴,连接起生的通道。
尧帝封赏的庭院,变身继母的乐园;下嫁的一双公主,被象弟抢揽怀中;那个盲父,抿着嘴唇如释重负。
礼遇禅让的复活者,跪在父母膝下,还是温顺的羔羊。牵起象弟的手,依旧天真无邪。自此小家发端,蔓延到天下社稷,庶民的日子一如爆燃的干柴,红红火火。
禹
前辈的阴影里,忧患山一般耸立。羽山之新姿,吻干残阳之血。
那个叫鲧的水官,是沉入河殇的第一人。野马狂奔的黄河水,撕裂长达九年的伤口。膏腴之地,被沼泽覆盖;栖身之所,瞬间沦为遗址。鲧的脑汁已煮沸,心在天天滴血,当一道道堤坝,朽木似地折断,他的生命之基轰然坍塌。
父薨之处,悲剧的终结者悲情上路。河图上的经纬,如一张巨网滤尽泥沙。开山斧劈下,火星迸溅,多少双猩红的眼睛。而那柄避水剑,以淬火十三载的智慧之刃,刺穿一个时代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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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阿红散文诗
作者简介:
沈阿红,网名荷裙听雨,笔名阿红。女,哈尔滨人,现居上海。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上海浦东作家协会会员,浦东诗社会员。在《中国网络诗歌网》上发表诗歌、散文等500多首,网络高级作者。先后有作品在《北方文学》《文学月刊》《中国诗》《关东诗人》《吐月》《西安商报》等发表;有作品收录《2013年度诗歌选》《中国当代千人诗歌选》2015年《中国散文诗年选》等。《醉酒》获得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第二届玉龙艺术奖全国文学作品大赛》二等奖,并收入《中国当代诗人名录》。
春杪,有些记忆可以按删除键取消
立夏之后,夜里还有春杪的意境。
风隔着窗棂打探病房里的情况:一场高热煎熬妈妈的意志和肉体。盐水,葡萄糖,丹参、抗生素、乳蛋白一遍遍洗涤妈妈的血液。
晚饭后,我给她洗脸泡脚。坐在她身边跟着输液器一起读秒。10个小时后,妈妈终于退热:睡着了。我怕她冷,给她盖了三层被子。她嘴里哼唧着,脚不时踢开被子。
我守着她:如同守财奴守着稀释珍宝!生怕片刻疏忽:这宝贝就被人“盗走”!
她的每一丝疼痛都能淹没我的生命!她的每一份快乐都能滋养我的灵性!
母女缘真的很美妙!这是生命成长里最动人的诗篇。
两年前,春杪正浓,我也是这样陪着她,同样是对抗癌魔;只不过不是同一家医院而已。那个大窗口的病房可以看到飘浮的云,慢条斯理地游来荡去。为此我写下几首诗!
此刻:妈妈的鼾声像小夜曲:抑扬顿挫。而我毫无睡意!
夜深深锁住我的双眼,但我仍然看到无限光明!一团希望之火在我体内燃烧:美丽的妈妈一定战胜病魔~走出医院。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一定让她实现夙愿:去宝岛看她的!
稍许,我会告诉那位台湾艺术家:一切准备都在进行中:等妈妈出院,我们立刻出发。人生是一场旅行。重要的不是去哪里:而是沿途的风光。生命不过是个轮回,而灵魂将永恒!有些今生能了的因缘何必等待来世:来世我们不一定相遇。请珍惜身边的有缘人!
春杪已去:有些记忆适合珍藏;有些记忆可以按删除键取消。火热的夏天马上来了,有妈妈的日子从来不冷:何况盛夏,我如夏虫般欢愉。在故乡,在妈妈身边的日子永远都是生命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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