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十佳诗人”参赛作品选登(十二)
本期作者
邵秀萍
韩东林
李玉洋
素心如兰
刘忠伟
64
邵秀萍的诗
子弹的思考
鱼儿在思考河水的黑度
麦苗在思考钢厂烟囱的高度
小偷在思考警察的速度
在思考政客钱包的厚度
罪犯在思考铁窗的牢固度
……
律师在思考法律的弹性度
老鼠在思考如何与猫做游戏
我以子弹的身份在思考
第一颗该射向谁?
锁
过去的锁很少,即使有,也是个摆设
如今,锁的材质很多,样式更多
金属的、钢筋混凝土的、石头的
真皮的也有,如你的脸,我的指纹
最多的还是那些空间的锁
每次进入时都有提示
——主人设置了权限
你可以申请访问
磨刀老人
长板凳的裂纹随夕阳隐退
磨刀石的记忆开始模糊
一些往事把刀子磨得寒气逼人
他的黑发、胡须和牙齿
被磨成白色或焦黄
磨旧的岁月
如枯死的蜘蛛网风一吹就散
磨刀老人没能躲过
冬夜的黑
被一声乌鸦的哀鸣叼走
风水术
用力撕扯的帆
高过头顶的巫术,一叶舟的疼
扎眼的旧伤,泛起淤青
穿越影子、篱笆和悬挂的剑
风生水起之时
我席地而坐
闭目,掐指,酉时大吉
宜动土、安魂和嫁娶
在弧线上行走的人
风,藏于水
神秘的夜色
蛊惑车流和路灯,擦肩而过
灵魂都朝着一个方向
对于生命,每个人都有一颗虔诚的心
从一段弧线走向另一段弧线
没有人知道
明天谁会被甩出轨道
放声大哭
有时因为升腾,有时因为坠落
65
韩东林的诗
巴尔虎山,我是你突兀的访客
不曾相约 一切的遇见都是顺其自然
包括属于你的千年风骨繁茂的和卑微的 石头与草木
你的庄重的名字 以及那些恋恋不舍的飞鸟
像岩石一样 古老而沧桑的传说
此刻只有我 像一片从远方飘来的叶子
带着精神的桎梏以同样卑微的表情 接近你
巴尔虎山 请原谅我这突兀的访客
而且 在你神圣的石阶上留下 沾满凡尘和世俗的足迹
或许我只能仰视 一种传承的高度
无法走进大辽国的每一座关隘去寻找 皇门后族飘忽不定的踪迹
而这些已经久远 布满沟壑的伤口已风化成渔梁记忆里的 一块瓷片
大辽古乐里的 一声绝唱
但我相信 烽火台的烽火早已燃尽
城址山上的古城遗址 只是一段岁月裸露的脊梁
那座庙台不会再支撑起一个帝国的崛起和强盛
那些掠过风云的城堡和箭簇
已腐朽在 历史深处的层层灰烬里
我只能记住盔甲、马鞍、铁锅、瓷器
我的酒坛里不会装满箭头、古钱、刀剑
那锈蚀斑斑的文字 隐藏着不朽的传奇
时间如一条嶙峋的绳索
一头系着八旗子弟挥戈征战的骁勇
一头系着清蒙王宫爱恨情仇的演绎
现在 我会聆听你真实的述说
以访客的名义 将我的敬意植入你的骨骼
巴尔虎山 你会将我的乡愁
云升到和太阳同样的高度 且温暖如初
因为 你的每一块岩石都是热的
像我的血 故乡的血 祖国的血……
小巷,和我的内心一样宁静久远
足音 被青石板磨成凹痕
一些事物陷进光阴的内部
而一些故事躲进冰冷的石阶
凝固成 长长短短的记忆
孤孤单单的红灯笼
仍然沉浸在团圆时的喜庆中
许多消失的身影
出现在 异乡的蓝天下
脚手架上的乡音
曾让小巷的梦 支离破碎
木质的街楼 坚守着
幽幽暗暗的古训
鸟儿绝不会轻易从这狭窄的天空
飞过或飞回 此刻
小巷和我的内心一样宁静、久远
会不会还有熟悉的面孔
坐在酒杯的对面
和寂静的日子 谈论旧往
和那些 风花雪夜的轶事
此刻 我宁静地写诗
让沧桑的文字 在青石板上
踏响乡愁的韵律 仿佛有少年的时光
在老人的呼唤中奔跑,嬉戏
偶尔会听到年夜的爆竹
在小巷炸响
或见一副扁担 落在老人的肩头
晃晃荡荡 摇出艰难的日子
小巷,那一声清脆的吆喝
至今在我的诗中绵延不断
卑微的草木
那些原始的情节
渐渐柔软
成长不再是雨水之后的欲望
逃离的动词 让喧嚣
失去过往的掌声
而我静止成卑微的草木
只是静止
像最初沉睡的婴儿
对眼睑之外的所有事物
以幸福的回避 据而远之
身世永远是猜不透的谜语
但绝不会是高贵
因为家族的庞大 广袤而卑微
那些野性的飞鸟
只从草尖上匆匆飞过
偶尔落下的羽毛或鸣叫
也会被风声掠走
只有一秋啊
当花朵和落叶彼此相惜
一生 已被泪水和音乐淹没
夜晚,我看不到词语的伤痕
天暗下来 墨迹一点一点将身边的光明吞噬
我看不见桃花、草地、觅食的燕子
它们隐藏在暗处 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样好恐怖 甚至我看不到了一些词语的伤痕
一定是丢失了什么 你看时间惊慌的模样
不像昨天 安稳地敲打着冰冷的木鱼
苹果还在孤独的檀木桌上 销蚀魅力和色彩
仿佛已经许久 我相信词语的伤痕还没有愈合
柔美的、 受伤的词语 让我无法赞美春天
你看 你可怜兮兮的声音 已经落满尘埃
你光明的内心 被一把锁禁锢在黑暗的屋子
即使星月满天 最黑暗的部分也无法抵达
不如就在我的诗里 睡成一朵纯洁的莲花
让词语的今生 堕落成和我一样幸福的庶民
哦,从你的伤痕里 那些丰富的表情开始出走
今夜我将做个梦 :从朴素的乡村找到回归的路口
怀念,是我午夜失眠的唯一理由
题记:——写给天堂的母亲
将所有的夜色掏空 母亲 我的苦涩和心痛
并没有消失 疲倦的双眼长满青苔
谁能合上 灵魂出走的玄门
遍地的庄稼 遮盖不住一把镰刀的锋芒
我的双手 只能牵住你最后的一缕微笑
天堂里 所有的花朵和鸟鸣 被我用眼泪
再一次浸润成 血液里和你相融的亲情
而失血的灯光 多像你曾经苍白的脸颊
母亲 你是不是还在我童年的摇篮旁坐着
将一只小小的拨浪鼓 摇的很响 很响……
那是三月 你就是在我的哭声里 走失的
最后的一只青苹果 遗落在泪水的深处
许久之后 光阴的马车从西行的路上
一次次将我怀念的梦靥 用痛苦的鞭声惊醒
母亲 怀念是我午夜失眠的唯一理由啊
你看 那个背着柴草的少年
正在你的呼唤中 赶往回家吃饭的路上
黑色的镜框 突然就将我幸福的记忆掐断
昏睡的你 正从一条远方的河流走向更加的遥远
而我的手掌啊 只留存你最后的慈爱、温暖和芳香
66
李玉洋的诗
剪纸:菊·梅
心沉积在剪刀之上,剪刀顺着心迹
迂回穿插。痛或爱此时
都显得空茫。窗外,有春风吹拂
黄鹂婉约。一个人
手握自己的江山,白描自己
人生的万里风云
背景不用白云修辞,灯光不用明月点缀
一捻土生土长的故乡土,一滴
乡里乡亲的家乡水,带着一腔血脉
足以让心爱之物
在世间安身立命,扎根,生长
菊,梅,就这样带着霜雪高洁的气息
裹着人的体温,一朵一朵
发芽,含蕊,绽放
竹子站在大别山上
苍翠让大别山富可敌国
夏天再耍酷,再火气冲天
只要来到大别山
立即矮了半截
竹子站在大别山上,铺开一卷洁净的风
等待月来相会
风被夜色吹得簌簌作响,引来脚步声
那只是一片
路过的云,无意间
被醉了一个趔趄
此时,满山星子都很安静
两只夜鸟隔空而望,啼着啼着
就飞了。飞着飞着
就像一棵蒲公英开了花
站在竹子旁
我从来不敢多嘴,因为我不会忘记
庭院里,横在两树间的晾衣竹竿
压断了好几根,却从来没有
一根弯过
云梦山草场
春天刚刚走过去,草场已经健壮得有点儿凝重
风由轻盈变深厚,阳光由成熟变得
洒脱又稳重
几只鹭鸶脱离白云旋着风
采集又一天的好时光
羊群仿佛撞开洞天
踏着自然风韵而来
绿,清新,舒怡,圈点着迟到的红紫小花一路呢喃
肆意潇洒憧憬
一声牧歌飘起
那些裸露的粗糙的山石纷纷躲入草丛
多么柔软的音调,多么细腻的情思
疗养着山岗上所有的信心
我在内心长久地鼓掌
被风俗熏陶的厚土,稍带淡味的日子
原来这么亲切
我随意捉住几只音符,玩味,收藏,品嚼
直到她们孵化出
浓浓的乡愁
草莓园:摘草莓的姑娘
她行走在朝霞上,大伾山是她的背景
草莓是她的的风姿。微笑
如同她时尚的衣着
涵养一汪水灵灵的风景
步子坚实而灵动。阳光迤逦
一双燕子轻轻飞来为她剪彩
她是画中的画,风景中的风景
大伾山吹来的绿意绵延悠远
浮起咏叹,醉倒时光,
相距七步,我处在风景的中心
我们相视而笑
她把草莓摘进竹篮,我把美
摘进心田
二十四节气:大雪不是为大雪准备的
大雪不是为大雪准备的
去踏雪,有无数歧路;去看雪人
儿童们都无法挤出城市的缝隙
铲子只能从目光里伸出来
像挠痒勺,夕阳舒服不愿落下
最现实的东西往往越容易
成为怀念的对象
我身体被一座城市压着,弓腰,驼背
却又不得不屏气快跑
大雪里无雪,有雾霾,有没有落下的叶子
还在引诱迟钝的虫子
大雪很大,大得空洞无边,大得
大雪都忘记了自己
大雪能让有趣的智力融化
大雪里,我跑到一只鸟鸣上
倾听大雪的脚步,古今的大雪都很遥远
只有我一个人很近
孤零零地站在大雪里
67
素心如兰的诗
时光的渡口
一叶扁舟,默默地躲在暗处
只是已无人能识,它就是当年长河落日时
亮开嗓子唱晚的那艘渔舟
而现在它老了,已然没有
当年博击风浪的雄心,只顾微咪着眼
取一碟清风佐酒,独啜如血的黄昏
尽管旷远的景,依然有水墨的味道
而芦苇一寸寸拔节,把曾经的往事遥遥
隐匿在时光背后
陪迟暮,安静画下这落红
安排一场又一场的周而复始
或许,这画面更需要一些丹青来稀释从容
天空略显黯淡,远处,有水鸟渡过
抖落的鸟鸣,把平静的水砸出一道道纹理
从迷惘回到初醒,复又走进
更深的梦境
日落之前
光线古朴,不如来个畅想
比如在夕阳坠落前,安排微酣的风
在山坡坐下,聆听鸟儿
归巢时的欢歌
拥晚霞入怀
这样,我就忘了落叶正挥霍着
大把青春,云卷云舒的变幻,接受
秋天的各安天命
试着,在原野里寻找
另一种辽阔,在日落之前
心无旁鹜的数着时光
蕴藏的佛意
诗意流淌的夜
拖着懒懒的身子,无意推开
那扇虚掩的门
看虫儿,正企图剥开沉睡的词
这个冬天
因为一直匆忙,我把未及写完的诗
捆扎在一起,堆放在墙角
让夜方便经过
窗外,雨花以注脚的方式解读
这些直直的水花,像找到了往事的下落
柔肠百转后,留给了大地
除了雾雨,再融入一些风
无疑有点拥挤,却让消瘦的文字瞬间饱满
而决堤的诗意,像一首舒暖的音乐
袅袅流淌
沾着湿漉漉的气息
涨潮的脚步声,一寸寸漫过海滩
请不要介意我以兰自居
此刻,清幽成了我最美的奢望
时光布下的局
试探秋的起伏
却,有着深不可测的身世
一张经年的画面,一半是碧浪的情愫
一半是荒芜的沙漠
一脉海流贯通了南北,也贮藏着
雨声和闪电,而粗糙,起伏的沙漠
像堆积的一腔雄文
尚未解开的难题
此刻,被安排在一起对抗沉默
从一棵坚守立场的树 想到渡口
追求的方向
春天,最适合我
当燕儿南归,寒冬
抛下瘦骨的枝,携三千丈荒凉
匆匆渡过江河,随即不见踪影
清风引渡春天
将阳光拉近,草籽拱破了
松软的土,贪婪地吸收着养份
想褪去稚嫩的装
一盆修竹,几本诗书
再泡上几分宁静,此刻的我
最适合与一杯咖啡为伴,于婉约中
显几分优雅
其实,除了陪一些温暖的词
摇曳时光里的琴音
这几笔莺言细语,就是一行清诗
一曲歌赋
春天就这样来了,顺着阳光的指尖
带着空气里的微尘
拥最初的那份暖,一步步尾随
执拗的宠
68
刘忠伟的诗
肺癌晚期
不用再弄虚作假,不再为钱发愁
不再被追得无处可逃
不再与那位强势的中年妇女争地盘
不再担心水果会腐烂,卖不掉
不再关心天气和冷暖
不再理会那辆瘪了胎的手推车
不再冲七、八岁的孩子煞气
不再拿脚踢老婆的屁股
不再酗酒,不再毫无缘由的破口大骂
不再想念那个一辈子也娶不到的女人
不再埋怨爹娘的平庸
不再痛恨自己无德无才
自从医院回来
他就经常搬个小凳坐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
晒一晒自己
门
无齿,像一张嘴开开合合
有时进去的是张二婶,出来的却是张二叔
有时进去的是一条凶狗,出来的却是两只芦花鸡
有时进去的是摇摇晃晃外溢的两只水桶,出来的却是两只空桶
有时隔壁邻居大摇大摆地进去,又大摇大摆地出来
有时李木匠半夜悄悄进去,黎明又偷偷出来
有时张二妮笑着进去,却大哭着出来
有时张二妮大哭着进去,却媚笑着出来
有那么一次张二叔进去后,却被众人装进棺材抬了出来
张二叔再没进去过,张二婶出来的也少
门越来越陈旧,越来越关不住生活的内容
病症
更多病症,与时间狼狈为奸
侵入他枯槁的身体,像他当年做土匪时一样猖狂
腿部的痛已胜过腰部的酸,眼睛浑浊
看不到死亡的逼近,耳朵失聪
辨不清上帝善良的呼唤与地狱凶煞的恐吓
牙齿脱落,微张的嘴更像深渊
散发着草木气息的药丸,已不如他当年驳壳枪射出的子弹更具威力
时间是真正霸道的土匪,勒令他
用苍老的身体豢养疟疾,他就不得不忍受病菌的撕咬
葬礼上蹭饭的傻子
只有在葬礼上,他才可以饱餐一顿
所以,附近村庄上有人走了
认识的或不认识的
沾亲带故的或毫无关系的
他都要去送一送
有时候,他甚至会成为葬礼上的主角
总是有人以戏弄他来取乐
拿一根烟让他抽
并以不抽烟不给午饭吃要挟
看他被一根烟呛得半死
以此来制造葬礼上的笑点
还好,他从来不悲伤
从来不在乎死去的人是谁
只在乎葬礼上这顿丰盛的午餐
当然,在餐后离开时
他也会像死去的那人一样
什么也不带走
麻雀记
躲在枝头的麻雀,也是我们村的成员
像张寡妇一样贪心,飞进黄昏里生产队的玉米地
但比张寡妇幸运,多次偷食玉米
也未被看守玉米地的李二傻逮住,不像张寡妇被多次批斗
多数时候,它又像光棍梁一样善良
对张寡妇的遭遇充满悲悯,恨透乡人的落井下石
深夜落进张寡妇院里的半袋小麦,只有它知道是光棍梁隔墙扔过来的
它比光棍梁胆大,见到张寡妇不脸红心跳
没有征得张寡妇同意,就住到了张家的屋檐下
张寡妇再嫁给李二傻时,它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叫了半天后
像光棍梁一样背井离乡,许多年没再飞回来
本期责编:碧宇,姚银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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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人代表:魏武
总 编:碧宇
微刊主编:小芹
博刊主编:清凌竹叶
微刊副主编:姚银波、蒋宇、若诗、江苏叶开、木乔
博刊副主编:紫陌雪寒、慕雨、碎笔、一莲
站长:高山松
执行站长:山野浪人
副站长:松山居士
编委:碧宇、程东斌、高山松、蒋宇、极目千年、木乔、慕雨、清凌竹叶、琪轩、若诗、松山居士、碎笔、王晓露(西班牙)、小芹、许礼荣、叶开、姚银波、周曙光、紫陌雪寒(按音序笔画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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