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诗刊》第832期||＂宣传十九大 讴歌新六安 ＂ 诗歌选登(四)

4.皖西颂(组诗）

   文/寿州高峰

致南溪

十万大山

百万深涧

我一下地辩不清方向了

南溪，南溪

轻霜抹红近岭

更远的山崖需要翻越，一次惊悚之后

突然出现的防震棚新鲜如雨后蘑菇

南溪，南溪

大王庙，斑竹园

急湍之流中状如拳头的卵石

南溪，南溪

这一次，我专门访问了一间教室

正在吃营养餐的孩子看见我举起相机

陡地挺直了腰身

南溪，南溪

校长取出一道叫＂希望小学＂的山珍供我们品尝

又领我们逛山顶上云烟飘渺操场

孩子们雀跃，而我老朽得跨不过一根抛起的跳绳

南溪，南溪

过斑竹园红32师成立旧址

时序大雪

小镇上空却滚过阵阵响雷

我遇到了山中异相

被雨淋过的朱氏宗祠

老旧得恰到好处

看起来非常亲切

坐在门墩石上打盹的一位老人

突然幻化为70多年的年轻哨兵

挡住我进门的脚步

河滩上正在召开群众大会

我听到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

即将赴死的舅舅的名字

还有那位躲在红檀树底下哭泣的姑娘

我混在工农大众里像个红小鬼，又像个胆小鬼

红军公田碑还竖在旷野

现在叫责任田或承包地

人们外出打工而常年抛荒

几位民工在用卵石铺设门前广场

一位老太旁边搭讪说

好风景在山外，在蚌埠、徐州和济南一带

山涧哗哗而下

直接用于搅拌混凝土

不担心刚刚过去的地震

我的故国的根基牢固

在佛子岭水库

秋阳艳丽

层峦被染，层林被染

老旧的苏式阁楼被染

不断驶进的旅游大巴被染

在纪念馆门口

导游小姐用乡音为我们朗诵郭沫若的颂诗

多年以前，云梯渺茫

苍鹰恰似绵绵远山的意志

有多少涓涓细流

拦成共和国第一坝澄澈之水

凤行水上，我在船头打捞淹没的前世祖宅

在淠史杭下游垂钓灌溉的今生村庄

众人瞬间散落于山水之中

独留下这秋阳下的巨坝

我喜欢躲在它的影子里

我喜欢发电厂女工的盘发之姿

也喜欢水泥缝隙中摇曳的一枝黄花

这大坝修行得越来越像一尊了

在它的影子里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也不觉得渺小

越美，越容易伤害

一一悼霍山县2015年抗台风殉职的乡镇干部

东海那么远，南海那么远

太平洋那么远

苏迪罗慢慢逼近安徽省

慢慢逼近数小时前我们流连往返的佛子岭

多少次，在如佛端坐莲花的水库大坝下

我的肉身渺小得

像水泥缝中经不住风吹雨打的揺曳的一支黄花

暴雨陡降，天没有塌下来

山却在一瞬坍塌了

玩石啊，这样的好人

一次次的从你面前路过

你们应该是熟悉的

应该为他们的忠诚而化，而歌，而哭

今晨又阳光灿烂

殉难地上的淤泥、被击碎的钢铁和肉体己清理干净

只有那座亭子还孤独耸立

长亭短亭，是否暗合送别

我要为它改名为兄弟亭

永恒的青山绿水哬，永远的战友啊

越美，越容易受到伤害

干冲村民组

过罢溪流就得问路

石拱桥和小土地庙不会指路

一个使牛人与牛在稻茬里拉扯

原来他是个哑巴

大雨后，盘山道上泥砂俱下

越往上越感到卑微

云端之上的巨树

巨树之上的鸟巢

这儿过去叫生产队

现在叫村民组

无论今后叫什么都降低不了它的孤傲

狗、鹅和系着围裙的瞎眼母亲

远在黄浦江畔打工的儿子回来了

葬完死去的奶奶

又从集市给母亲逮一只黑毛猪仔

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又走了

祖国那么广大，那么高远

她是由北京、合肥和梅山构成的

也是由土坯、锅灶和栗树构成的

让我怀疑自己的真实存在

让我感觉山脚下的三官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十二檀光阴

在花石乡深山里

时常有光阴流转的眩晕感

高天流云，石隙淌水

有日头的日子少之又少

那一点玉米、山芋和谷子都在追逐温度

越往上去，身上长膘的可能性越小

只有檀树意外

一千米海拨之上的香气才纯正

竹箩上晾晒的天麻泛着一年的光阴

坐在石门坎的白发大娘的眼眸泛着百年光阴

十二株古老檀树乌黑的身躯泛着千年光阴

一寸光阴一寸金子

一寸檀木一寸香气

活了那么久，伙伴都不在了

周围的村居、寺庙和人畜都是无法搭话的晚辈

它们在孤独中慢慢活着

只有深山才能养得起这种令人震撼的孤独

饥肠辘辘的晌午

面目全非的丁埠小街

既找不到饭店

也寻不着大王庙

大水没有冲掉龙王庙

捧着饭碗的大爷取下别在腰间的钥匙为我们开门

我告诉他不烧香也不拜神

我要参观这里的伙房

白瓷贴面的灶台

铁丝围箍的水缸

麻栎树打造的长桌

土窖烧制的饭碗和小酒盅

干革命绝不是吃吃喝喝

干革命有时也需要吃吃喝喝

小吊锅加上小吊酒

共产党人轻易上演又一出“杯酒释兵权”的好戏

鸡鸣犬吠闻三省

现在，我弃耳用鼻

隔壁隐隐飘来的不是战斗硝烟

而是竹笋烧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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